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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畔能听到飞机掠过空中的啸声,视线里却只能看到墙上的方形天空,被黑暗和雾霾包围着,远没有囿于一室既焦虑又彷徨,戴兰君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身处这样的境地,作为战士、作为嫌疑人、为了任务、为了保密都经历这种隔绝外界的环境,从小耳睹目染,从红色家庭到军队,骨子已经种下的服从的因子,一切为了大局,每一次都让她很坦然,但这一次却她心里却充满了愤懑,她知道,自己在为推诿、为包庇、为官僚承受着这种非人的待遇。
她一直把自己当做战士,可无数次的碰壁让她清楚了,一个纯粹的战士,在满是卑鄙和无耻的战场上,根本没有战斗力。
嗒……门声又响,这一次她拿定决心了,不准备再虚以委蛇,回身坐到了桌旁,来了两位总局的内部调查员,落坐,打开夹本和录音,像看嫌疑人一样看着她,所不同的,仅仅是没有刑具而已。
“我现在开始重复第四遍,你们不必记录,可以对比录音。”
“第一,我出身红色家庭,无海外关系、无海外资产、从小到大,除任务的特别需要,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和单位度过,你们可查。”
“第二,我的收入除了工资再无其他,名下没有房产、没有财产,现居的一处六十平的房产是我父亲单位的福利分房,这个,你们也可以查。”
“第三,我和叛国的俞世诚是青梅竹马,他父母双亡后,中学到大学是在我家里长大的,他一直管我父母叫爸妈,我父母也把他当儿子看,我们是有过一段情史,不但有过,而且我一直觉得我们成夫妻就是理所应当的事……不过我们分手了,已经很早了,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我现他和几个女人都有来往,私生活很不检点,当然,这也有我长年不在他身边的原因……你们也可以查。”
“第四,至于我和他的联系,已经中断很久了,他在两年前出逃时,局里内调已经查过我和我家里,不管他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,没人会原谅他的叛国……”
“第五,今天的事,是七处根据信号的追踪找到了这个落脚点,我带队追捕,已经知会过局里,你们要认为我和他串通,我也没什么说的,清者自清、浊者自浊……不过我现在觉得,最可恶的还不是叛国者,而是那些借着为人民服务之名,中饱私囊、穷奢极欲的蛀虫,他们比叛国者对国家危害更大”
戴兰君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,铿锵有力,毫无退缩。
两位内调被触动了,一位道着:“这个情况我知道了,局里正在研究。”
“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,封锁得住吗?”戴兰君不屑道。
“这个事先放放,俞世诚的事,也先放放……我们来是其他的事。”另一位道。
“什么事?”戴兰君狐疑问,一下子像蓄力出拳,却击到空处了,让她有点奇怪,这个时候,还会有其他什么事
“秦魁胜副局正在奉命查找一份丢失情报的事,这份情报来自于两年多前在长安被杀的中野惠子,那个案子,你参与过?”一位内调问。
“问过了,我知道。空穴来风的事。”戴兰君道。
“请正确对待,要是空穴来风,就不至于我们还专程来一趟了……认识这个人吗?”一位内调排着照片,戴兰君脱口而出:“认识,包小三,他是我查非法测绘案时,雇的人。”
“据他交待,他在中野惠子的安全屋里,偷走了六撂美金和一块表……如果仅仅是财物,那也不算什么大事,可偏偏在田上介平被交换释放后两个月,长安出现了一连串的怪事,多名涉案人家里被非法侵入过,重点嫌疑人马博的前女友庄婉宁,还被人迷昏,家里遭劫………正在服刑的马博也交待,中野有自己的情报渠道,他们双方是共享和互利的关系,我们有理由怀疑,这可能是一份军事情报,你应该清楚,田上介平在长安一带,收罗了大量的退役军人,要是说寸功未建,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啊。”一位内调,严肃地道。
“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,我很少见到包小三,你们如果见过可以问他,是不是和我有牵连。”戴兰君不屑道。
“包小三已经被采取措施了,据他交待,他把表以五千块钱的价格卖给了这个人……”另一位内调排着另一照片,戴兰君蓦地眼神一紧,那位笑着道:“看来这个人,应该和你有关系喽?”
“有,男女朋友的关系。”戴兰君直言道。
“那现在……”
“已经分手了,如果你们见到他,也可以问他……”
戴兰君打断了对方的问话,双手一叉,那是不准备说话的姿势了。
两位内调互视,然后有人把包里的平板拿出来,放着两段剪辑视频,这是下午抓持枪歹徒的交通监控,看得戴兰君脸上肌肉直抽,她心里凉透了,她知道,仇笛又一次义无返顾地把自己陷进去了。
“你可能还不清楚,他现在也在通缉令上。”
“可能不是我们一家在找他,早晨他遭到了袭击,是有人雇佣特卫保镖于的,特卫公司说不清雇主是谁。上午就在你们行动的时候,他主动袭击了这几位……屏幕上这两位,正是我们在长安就盯上的两个疑似间谍外围人员,他们先后数次入侵涉案人员住宅,从来京就被盯上了……这一位,就是持枪这一位,被他和一位二劳分子,打成重残了,现在还躺在急救室里。”
“如果知道点有关他的情况,希望你如实向组织反映。”
“这是在挽救他,你也是反谍人员,应该清楚,他现在身处的环境有多危险,境外潜伏的人员一旦找到他,恐怕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两位内调一人一句,解释着仇笛的行径,慢慢地戴兰君脸色从惊到愕,从愕到静,深呼吸了几口,她反而奇怪地坐定了,给两位内调严肃地道着:“我以我的党性、人格担保,我对此毫不知情……而且我建议,如果他刻意躲着,那肯定有躲着的理由,你们就不要费尽心思找了,找不到的。”
“这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一位内调愣了。
“两千万人口的城市,他比我们更知道在这个城市怎么生存,怎么躲避……对不起,我帮不上你们。”戴兰君客气地道,靠到了椅背上,眼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同事,而思绪早神游于物外了。
第四次询问结束,没有结果。
戴兰群保持着坐姿未动,她肃穆的脸上,多了几分焦虑和不安,就像每一次她执行危险任务一样的那种感觉,尽管表面上很冷静,可她心里,却忍不住地紧张,心弦绷得紧紧的,除了危险,还多了一份担心,本来想让他置身事外的,可没想到,他陷得比自己还要深。
一声吁叹过后,她望着状如牢笼的房间,有点颓然地仰头而坐,就像慨叹自己的命运一样,两个男友,一前一后,都在通缉令上…………
当天十八时,总局召开局长办公会议,准时参会的董淳洁,在会议方开就成了会场焦点,总局局长公开点名批评,七处未经同意,擅自和地方警力协作,追踪一起两起刑事案件。
这是擅权,这是越位……处理结果是,马上退会,就此做出深刻检讨,在本周公开会议上再由局党委讨论处分决定。
领导很生气,后果很严重,董淳洁是被撵出会场的,很快,七处集训丨地去了两名内调,勒令停止追踪,并封存了未经总局批复,私自接入的中继路由,把这儿的对外联系,全给掐了。
十九时,总局会场,去了数位警方大员,在缴获数据放出来时,与会人员齐齐变色,很多人心里在打鼓了,要是按那位叛国者要求做,颜面何存?可如果不按人家说的做,万一暴出来,也是颜面何存啊。而且涉案的个顶个都是根深叶茂的,就现在这会场的能力加起来,怕是未必能查到底吧?
会议在激烈地讨论,不过并不是正反方,一方建议置之不理,反正境外**势力就没少制造过这种负面新闻,贪腐问题该由反贪部门解决。另一方建议要尽快抓捕凶手,严防他们再行凶杀人,至于这位叛国者,完全可以设法定点清除。
陈傲在会场没有言,像他一样没有言的人有好几位,似乎所有人都在刻意的回避着这样一个事实:那位叛国者交上来证据,足以所有涉案的人锒铛入狱。
二十时,会场仍在讨论、研究、磋商,这件棘手的事,就连总局长也未敢拍板。
二十时三十分,董淳洁带着费明等数位国安特警,全副正装,出现在向阳分局,接待的是值班员,被老董训丨了几句,有位带班的领导急急赶来了,一介绍是副局长。这个分局副局长可比老董的级别低多了,老董不客气问着,嫌疑人的情况。
全部被七处接手了,副局长巴不得撇清呢,老董就问了:“那个女受害人呢?几处接走的?身份、编号、你们核实过没有?监控在什么地方,我们要全带走。”
副局长安排着提取监控,说着是对方给了个核实电话,一核实,确属国安下属的对外经济信息研究处,所以就没做询问,来了不到半个小时,就有车接走了……人家毕竟是受害人嘛,又是机关单位的,所以……方便一下喽。
“法制法制,就是你们这些人搞坏的。”老董教育了副局几句,要走了监控,留存地信息,一挥手问着:“那个见义勇为的呢?”
“滞留室关着呢。”副局汇报道。一看老董脸色不对,副局陪笑解释着:“董局,咱们这儿是都啊,您知道这是位什么人,退役兵、蹲过四年大狱,刚放出来……都说不清楚他为什么在那儿站了一小时,就为了等歹徒似的,我们严重怀疑这起事件是黑吃黑啊……”
“有证据么?”董淳洁问。
“暂时没有。”副局道。
“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法办事啊?没证据你滞留人家啊?要不是人家把歹徒打伤,还没准出多大乱子呢,功是功,过是过,单纯这件事,你说他有功还是有过?”董淳洁问。
“那肯定有功了。”副局长道。
“那不得了,放人……交给我们,我们严格审查。”董淳洁道。
副局长明显觉得那儿不对劲,可已经习惯现在的处理方式,愣了一秒钟就点头道:“是,马上放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