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谕院院长拭掉唇角的血渍,看着叫**海的南海老人,沉声道:“你们虽是道门一属,但不要忘记当年南海大神官离开桃山时发下的誓言。”
**海面无表情说道:“我南海一脉,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们这些居住在桃山上的腐朽者愿意认错,但你们既然敢召开光明祭,自然说明昊天已经降下神迹,我们从南海归来,又哪里违背了誓言?”
天谕院院长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颂祭暂停,西陵教典奉天篇没有读完,先前落在白石祭坛上的光线,渐渐变得疏淡,陈皮皮觉得威压渐释,体内将要消融的雪山气海乃至脏腑重新恢复稳定,才明白自己被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。
他看着祭坛前的南海来人,发现并不眼熟。他离开南海的时候还很小,对于当年的那些事情和那些人,已经没有任何印象。
但他知道这些人是母亲的亲人,换句话说,这些人都是他的亲族,按道理来说,南海来人救了他的性命,而且又是他的亲人,他这时候应该表现的更激动些,至少也应该流露出些感激的神情。
陈皮皮没有,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些南海来人,因为他哪怕什么都不记得,也依然记得这些在艰难海上传道的人,除了传道之外什么都不在乎,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都像海水那样冷漠。
他已经忘了母亲临死前说的话,但如今想来,南海一脉如果不是想重归桃山,又怎么会把母亲送给父亲?
陈皮皮很清楚,南海大神官一脉重回桃山,肯定不是为了救自己,就算有这个原因,也只是顺带,这件事情必然与父亲有关。
南海大神官一脉,重归桃山,看上去确实可以为知守观重新赢回道门的控制权,然而,父亲应该很清楚,她这时候正在光明神殿里。
只有她在人间,任何胆敢挑战西陵神殿的人,都只能去死,不要说这些南海传人,即便是六百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复活也是如此。
父亲究竟想做什么?
……
……
知守观的小湖畔摆着一张竹榻。
观主躺在竹榻上,手里不知握着什么东西,静静看着观墙外桃山方向。中年道人在榻旁煮茶,隆庆在湖对岸的草屋里看天书。
中年道人把茶分好,轻轻搁到榻旁。
观主用新生的手指缓缓取过茶盏,浅浅饮了口。
中年道人看着桃山方向,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:“可惜了。”
观主知道师弟说的可惜有两层意思。
夫子在泗水畔登天那日,自天上落下一脚,踩塌了观后的青山蚁窟,道门隐世高手皆死,从那一刻起,道门的重心便已经从知守观转移到了西陵神殿,因为权力这种事情永远与信仰无关,只与力量有关。
其时他还在,道门依然以知守观为首,然而如今他已经废了,中年道人虽然境界高妙,却不足以震慑道门,所以知守观便废了。
中年道人说的可惜,第一层意思,便是可惜知守观真正的力量,被夫子一脚踩碎,第二层意思则是可惜此时在桃山的那些南海神官。
因为她在人间,她此时就在桃山之上。
“我并不觉得可惜。”
观主将手里的东西扔到榻旁地面上,发出几声脆响,应是某种硬物。然后他看着地面说道:“她赢不了,至少今日。”
中年道人望去,只见两片古旧的牛骨一正一反落在地面上。
这便是算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