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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零二章 盛宴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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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庆举步向他走去,碎裂的踝骨似乎也已好了。

在他的身后,隐隐约约出现无数张模糊的脸。

他走到宁缺身前,摊开双手,指着河滩上到处都有的重伤的修行者或是尸体,说道:“只要我愿意,我随时可以得到念力。”

“我带着他们来杀你,一是为了消耗你的念力,同时也是为了最后时刻补充自己,他们就是我的食物,本来也能是你的。”

隆庆看着宁缺说道:“这是我替你我安排的一场盛宴,我不理解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不肯享用,既然如此,那么你就只能成为最后的主菜。”

“为什么不肯?因为人肉不好吃。”

宁缺痛苦地咳了两口血,他这时候才知道隆庆情绪里的困『惑』来自何处,想来隆庆一直等着他用饕餮**来对付他的灰眸,就像多年前在红莲寺前那场秋雨里一样,却没有想到他战至山穷水尽处,依然没有用。

他看着隆庆继续说道:“我吃过你的肉,同样不好吃。”

隆庆早已做好宁缺动用饕餮**的准备,为此他在河畔这些修行者的身上都下了手段,却没料到宁缺始终不动,竟只是基于如此简单的原因。

“好不好吃……很重要吗?”

“很重要。”

宁缺说道:“老师教过我很多道理,但我只记得这一条。”

隆庆不再多言。

他举起右手,河滩被寂灭的气息笼罩,数百名修行者无论生死,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,他的眼睛变得愈发灰暗。

很短的时间里,他便重新恢复了强大。

他从残破的黑『色』神袍里,抽出自己的本命剑。

那柄如黑『色』桃花的剑。

这剑或者说这花,是从他胸间那个洞里生出来的。

他今日终于胜了宁缺。

宁缺马上便要死。

这让他无比喜悦,他心花怒放。

于是那柄剑上的黑『色』桃花,怒放着,极为丰美。

……

……

在黑『色』桃花盛开,然后飘落的过程里,宁缺想起了很多事情。

这不是临死前的时光回溯,因为他不认为自己马上就要去死。

他只是想起书院登山试的时候,在柴门那里,隆庆看到的应该是君子不争,而自己看到的是君子不器。

书院不器意究竟是什么?

他向陈皮皮请教过,却发现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概念,每个人的体会各自不同。

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。

不器,便是道?

还是说不拘泥于规则,就像夫子那样……真正的无矩?

宁缺想要修至无矩的大自由境界,还有无限远的距离。

但他在这刹那里。却隐约明白了其中的某些道理。

人世间很多事情,不能计算,就像隆庆一样,计算的再如何周密,依然会有很多意外发生,比如这场盛宴,他始终不肯举箸。

相反,只随心意而行,不去思及后果,或者反而会有比较好的结局。所谓的底牌。所谓的应对,想那么多做什么?

宁缺想这些事情的时候,依然低着头,半跪在坑底。

他的右手满是血。握着铁弓。

他挥动铁弓。向前挥去。

他看也未看。想也未想,随意一挥,却是那样的潇洒如意。

隆庆想要避。却发现怎样也避不开。

宁缺挥动铁弓,仿佛当初在长安城里写下了那一笔。

原来写符真的和写字是一个道理,越无心,越好。

鸡汤帖写的时候便无主,所以最好,能让所有人感动。

他的这一挥无心,所以不能避。

啪的一声脆响!

隆庆才被勉强修复的脚踝,再次破裂,身体倾斜倒下。

宁缺手里的铁弓不知何时已经穿过河风,套在了隆庆的颈间!

隆庆暴喝一声,反提道剑,用剑柄处的黑『色』本命桃花,抵住坚韧的弓弦。

二人倒在了河滩上,身上的血水被污泥涂抹。

宁缺闪电般提起右膝,抵住他的后背,拉动铁弓,想要用弓弦将他勒死。

隆庆倒提着黑『色』桃花剑,剑锋也已经快要触及自己的胸腹。

他将识海里的念力尽数『逼』出,唤来无数天地气息,却无法脱困。

宁缺的力量,在此时显得特别可怕。

留给隆庆的道路,似乎只有两条:或者被铁弓绞死,或者被自己的剑刺死。

嗤的一声轻响。

剑锋破衣而过,刺进了隆庆的身体!

他却没有死,因为的胸腹间,有个洞。

这柄幽黑的剑,穿洞而过!

噗的一声!

宁缺的胸口被剑锋刺破,鲜血狂飙。

隆庆胸口的洞,是宁缺当年用箭『射』出来的。

现在他用这个洞,在宁缺的胸口刺出一个深深的血洞。

或者,这便是因果?

……

……

弓弦距离隆庆的颈,只有一寸。

黑剑距离宁缺的心,也只有一寸。

选择权,在隆庆的手里。如果他不用剑柄抵住铁弓的弓弦,剑锋便能继续深入宁缺的身体,只是那样,他的颈也会被弓弦割断。

选择权,也在宁缺的手里。如果他不再继续试图用弓弦绞杀隆庆,那么隆庆的剑,也不会继续深入自己的身体。

这是真正的同生共死。

河滩泥涂里,只有急促的喘息声,只有沉默的搏命。

他们都是像野狗一样生存下来的人,无论攀至怎样的巅峰,到最后的时刻,最终还是要像野狗一样互相厮咬。

隆庆无法转头,喘息着问道:“刚才你铁弓一挥,用的是什么手段?为什么我怎么都避不开?既然和念力无关,为何你先前不用?”

宁缺在他的身后,说道:“书院不器意。”

隆庆带着一丝残忍意味问道:“现在怎么办?一起去死?”

宁缺说道:“我不介意。”

简短的对话过程里,二人实际上还在用力。

弓弦发出吱吱的响声,剑锋刺进宁缺身体,缓慢地深入。

隆庆忽然说道:“你不敢,因为你不想死,你还要找她。”

宁缺说道:“不想死不代表怕死,而你说这句话证明你怕死。”

隆庆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,愤怒地暴喝道:“我怎么会怕死!”

宁缺说道:“最开始你的本命桃花,没有击中我的面门,而是落在我的胸口,因为你低了头,你只敢用额头去迎我的刀,却不敢用脖子。”

隆庆喘息说道:“那又如何?”

“你低头了,我没有低头。”

宁缺吸了几口带着泥腥味的空气,面无表情说道:“所以你死,我活。”

话音方落,他暴发出全部的力量,残余的最后力量,向后拉动铁弓!

隆庆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!

弓弦落在他的颈上,带出一道清楚的血线。

黑剑的剑锋,刺入宁缺的胸膛,刺进他的心脏。

一道难以言喻的绝对痛楚,传遍宁缺的全身,让他难以自主地颤抖起来,脸『色』苍白如雪,双唇铁青如墨,痛苦地喊叫起来!

啊!!!!

宁缺痛苦地喊着,双手不停地后拉!

嗤啦一声轻响!

隆庆的颈断了。

他全身散力,像散架的木偶一般,躺在了泥滩上。

宁缺急促地呼吸着,眼瞳有些涣散,握着铁弓的双手不停微微颤抖,直到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稍微清醒了些,艰难地松手,滚到一旁。

他的胸口有个极深的血洞,心脏上有严重的破损。

他痛苦地蜷缩作一团,环抱着双臂,不停地抖着。

河畔的风,寒冷的沁人心脾,因为他的心『裸』『露』在血洞里。

隆庆就躺在他的身边,双眼看着灰暗的天,满是惘然不解。

此时,他的眼睛终于不再是灰『色』的了。

和这个漫长的故事比起来,结局竟是如此的简单,来的如此快。

正如宁缺所说,如果隆庆不怕死,集合他和宁缺两个人的力量,他的黑剑绝对可以刺穿宁缺的心脏,只是那样他也会死。

这些年,隆庆活的很痛苦,可他不想死。

到最后一刻,他还是不想死。

所以他死了。

……

……

(这几章我真的是尽了全力,写完这段,确实有些虚脱,但还是不能忘了做一件重要的事情,我们的司徒依兰同学,不知因何想不开,踏上了码字的生涯,在此向大家做郑重地推介,请大家多多收藏推荐鼓励加油,顺祝依兰同学和道长情比金坚,该作品书号是:3128928,链接如下,不好复制的话,麻烦大家搜一下书名:锦绣晴缘。/mmweb/)(未完待续。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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