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了二十九个,脑袋全砍了下来,这里有三十三个,还有二十多个逃了,劳二……被我一炮轰死!”
萧胜脸上放光,最后那一炮可真是神射,足足轰死了六个人!
“劳二死了啊……”
李肆皱眉,这可不符合他的预期。
“你又在想什么?”
萧胜又有了脖子发凉的感觉。
“没什么……”
李肆转头看看四周,隐约能见远处的芦苇荡在摇曳晃动,那该是没逃远的贼匪,还潜在附近观望。
“追不上他们,也没必要追了。那些家伙已经破了胆,不过是想确认咱们真走了,好去收拾同伙的东西。”
萧胜很有经验,对那些逃匿的贼匪也不怎么在意。
李肆忽然哈哈大笑出声:“敢坏钟老爷的事,这就是下场!”
扯足了嗓子的呼喊,霎时传遍了整个河湾。
“你……”
萧胜两眼圆瞪,只觉脖子那股凉气骤然下沉,坠得腰眼都有些撑不住。
“你这是要干什么?”
对李肆“戒心十足”,这一喊,他顿时明白了用意,只是一时还来不及推想接下来的变化。
“老萧,别想那么多,先把这桩大功收下吧。”
李肆这话让萧胜脸色和缓下来,甚至还有一股喜色要翻出来,却被他矜持地压住了。
这确实是桩大功!
县里几伙山匪,居然被自己一个小小汛守给几乎一网打尽,萧胜似乎已经看到了李朱绶那张大白脸上荡开和蔼的春风,而白道隆更是满意地抱着胳膊直点头。自己那额外外委的堪合,怎么着也能变变了。
只是……李肆最后那一嗓子,怎么想怎么都觉着不太对劲,像是还有什么大祸事等着呢?
见萧胜脸上阴晴不定,李肆哈哈一笑。
“担心什么,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中。”
萧胜脸肉有些抽筋。
“包括这次!?”
李肆不好意思地抹汗,这次不豁出命来拼,还真是危险。
“本是小功,现在成了大功,真是意外。”
李肆嘿嘿假笑着,萧胜怒目而视,瞪了一会,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拍拍身边的贾狗子等人,李肆心想,对萧胜来说,这是大功,而对他来说,这可是大收获,从现在起,自己手下这九个小子,已经锻打成型了。连带自己,也算是有了成长。
贾狗子和吴石头等人只默默看着李肆,眼瞳里凝着坚决,一分同龄人远远不及的成熟已然沉淀下来。
萧胜志得意满地驾着赶缯船,在凤田村矿场放下李肆等人和那两门经过了实战检验的炮,押着三十多个贼匪俘虏回了他的窝。而关田等村人们迎上来时,都被李肆他们一身的猩红给震住。
“这东西,再打造两百支!”
李肆振臂一挥,同样染着血的三棱刺噗地一声插在了地上。
“祸事将起,我们必须靠自己保护自己!”
一身还没褪尽的杀气,裹在李肆沉凝的嗓音里,将关田等人震得心神摇曳。而贾狗子吴石头等九个小子挎着短剑,握着木棍,目光如铁,有如亲卫一般簇拥着李肆,更让村人们隐约生出错觉。站在他们眼前的李肆,不是个读书人,而是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。
纵然还有什么反对之语,那一刻他们再也说不出口。
李肆准备着迎接祸事,可对李朱绶和白道隆来说,却是喜事临门。
对李朱绶来说,英德本是冲难之县,缉盗剿匪是县里的要务。眼下金山汛一个小小讯守,居然就剿了几伙山匪,地方贼匪为之丧胆,一县顿时安靖不少。
这只是面上的好处,更可心的是,那汛守还很懂事,刻意倒填了行文,让整件事变成了他李朱绶李知县的功劳。他李知县获悉有匪情,心系绅民安危,星夜移文总兵衙门借兵,还亲自对该汛守面授机宜,由此立下奇功一件。
白道隆也在这事上挣得了一份功劳,闻知地方匪情,不辞辛劳,亲赴汛口,指挥调度各汛严防死守,堵贼于困境。兼之平素巡察得力,麾下将兵反应神速,区区二十名官兵就击溃百名贼匪,缚三十杀三十,此乃一等强兵,他这上司自然功不可没。
知县和总兵各由自己的幕友写出一份花团锦簇的呈报,向各自的上峰交了上去,美滋滋地等着议叙。虽然算不上惊天的功绩,可眼瞅着都是两人的多事之秋,有这么一桩功劳垫桌腿,心中也稳了不少。
可另一些人,心中正狂澜阵阵。
“钟上位!你够种!”
杨春在自家宅院的客厅里转着圈,地上也是一摊茶水和茶杯的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