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多也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训斥一番,已经经历一次,曹颙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。
不过还好,雍正终是收回视线,在曹颙回禀户部公务时,雍正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直到小朝结束,有没有其他意外,曹颙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。
没想到,就在他随着众人退下时,陈福却过来传雍正口谕,命曹颙东暖阁觐见。
曹颙面色不变,眼中的惊诧却是遮不住,心中惊疑不定。
陈福这时眉眼却弯了弯,道:“曹大人快随奴婢过去吧,总不好叫主子与王爷等着。”
曹颙见状,心中大定,对陈福道:“劳烦大总管,曹某谢过大总管。”
陈福低声道:“曹大人勿要客气,奴婢早年受过魏总管的恩惠,往后魏总管那里,还要劳烦曹大人多费心照拂。”
这话说的莫名,曹颙只觉得稀里糊涂。
能给陈福恩惠,且提起来大家还能晓得的“魏总管”,只有魏珠。
可据曹颙所知,自打雍正登基,魏珠这位圣祖朝的红太监,就被发配景山寿皇殿当差。
虽说还挂着总管太监的衔,可实际上却相当于被软禁在景山。
曹颙虽有些唏嘘,可对于天子近侍这种高危职业来说,魏珠能留下一命已经是侥幸。
就因这个,对于雍正登基的各种流言,曹颙是倾向于康熙确有遗命的。要不然的话,魏珠这个康熙近侍早当被灭口才是,哪里还能有姓命在。
不管怎么说,两人到底十几年的交情,曹颙虽无力为魏珠脱困,却能照拂他心里最惦记的亲侄儿。
只是此事机密,曹颙不敢托付旁人,还是请曹甲悄悄办的。中间不知拐了多少道弯,曹颙倒不怕查到自己头上。
这会儿功夫,二人又转回养心殿,实不是说话的地方,便都闭口不言。
进了东暖阁,就见雍正盘腿坐在炕上,虽依旧是板着脸,可却没有小朝时的寒气逼人。
十三阿哥则是坐在椅子上,神态平和。
虽说散朝也就一盏茶的功夫,可曹颙还得依照规矩老老实实地磕头请安。
雍正也不叫起,冷哼一声,道:“你既与顾纳有亲,想来也是相熟的,那告诉朕,顾纳这人如何?朕能放心使唤么?”
是因为顾纳?
因之前想到这个可能,曹颙心中并不算吃惊,可是脸上依旧露出惊诧惶恐神色,老实想了一会儿,道:“回皇上的话,顾纳幼时曾客居臣家,与臣相伴读书,直到康熙四十四年举业,才离开曹家进京应试。臣所相熟的是少年顾纳,读书勤勉,侍母至孝……待臣年长,往来的少了,臣也就说不好……”
他心中其实是想要多赞顾纳几句的,又怕适得其反,给顾纳添麻烦,便斟酌了再斟酌才说了这一番话。
雍正听了,神色稍缓,道:“听说你前几曰从通州回来,曾与顾纳路遇同行,不说别的,就说说你的观感如何?”
瞧着雍正神态,不像是厌弃顾纳,倒像是要重用,曹颙心中大定。
这回他没有再沉思迟疑,而是痛快地回道:“臣当时瞧见顾纳的时候,几乎认不出。若不是见着他们雇佣的马车坏在路边,想要近前问询援手,就要当面错过……原记得顾纳相貌清俊,气度儒雅,没想到数年未见,他倒是先是老成许多……看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,不过瞧着他精神头倒是十足,说话之间也少了酸气……雍正的脸色平缓了,看着十三阿哥道:“既是十三弟赞成,曹颙又夸,那就这个顾纳。杭州附省,知府早定下来早好。”
十三阿哥笑着说道:“还是皇上慧眼识珠,想起顾纳来,要不然臣弟也是没头苍蝇,哪里能想出这样妥当的人选。”
有曹颙在,到底说话不便宜,雍正便摆摆手,打发曹颙退下。
直到曹颙出去,雍正才道:“当初顾景星凭借一点微末之名,全然不将朝廷放在眼中,屡征不朝,又能如何?他念念不忘前朝,端着架子,可为了给家族找靠山,还不是舍了亲妹做妾?他若是晓得他外甥尚主,外甥孙子、孙女身上都留着我爱新觉罗氏的尊贵血脉,不知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!”
原来在应了李卫之请,恢复浙江乡试后,雍正还想要加恩浙江士子,好消弭先前因停乡试而带来的不好影响。
正好杭州知府因病致仕,杭州知府出缺。
因之前看到粘杆处的消息,晓得顾纳是在江南士林中口碑甚高的大儒顾景星曾孙,所以雍正便想要点他补杭州知府。
不过想着顾纳曾在九阿哥门下,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喜,才传曹颙,有了这番问话……
(未完待续)